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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大視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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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千年古村的最後十三人
2019-10-27
王曉岩
來源:中國文化基金會
大汖是一個村莊,一個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千年的村莊。
今天,當我們回憶起村莊時,心頭總是會湧現出古老的農舍、袅袅的炊煙和村頭那條彎彎的小河。這是一種滲透在我們血液裏的概念,并不會因爲現實中村莊的變化而改變。村莊對于我們每一個人來說,依舊是一片淨土,是割舍不下的情結,是内心深處牽挂神往的地方。
大汖村地處晉冀交界的太行山深處,位于山西省陽泉市盂縣梁家寨鄉,南距縣城70公裏,北距滹沱河5公裏,是盂縣境内最古老的村莊之一。
據村中石龍廟裏石龍王爺像背後的題刻顯示,石龍王爺像爲金承安二年始建廟宇時所塑,距今已有822年的曆史。另據廟裏的一塊清嘉慶七年刻立的碑上記載:石龍廟“建于永安二歲”。“永安二歲”是公元529年,是我國的北魏時期,如果按此計算,大汖村距今已有1500年的曆史了。
大汖村整個村莊建在了一塊山體凸出來的大石頭上,而且這塊巨石呈45度角向下傾斜,所以村中所有的房屋都依着這塊大石頭順坡而建,上上下下十多層,遠看就像是一座“布達拉宮”。
大汖村現在還保留着完整的傳統建築群,傳統建築達到了95%以上。
更令人稱奇的是,村中所有的房屋都沒有地基,不管是二層還是三層的房屋,隻憑粘土和石頭壘起,而且千年不倒。
進入21世紀以來,随着工業化、城鎮化步伐的加快,中國的村落迅速地進入凋零和消亡期。
從2000年到2010年的十年間,中國的自然村落由360萬個,銳減到270萬個,消失了90萬個,平均每年消失9萬個,每天消失245個。
中國的農村正在經曆着一場在速度、深度、廣度上都前所未有的社會轉型期,在鄉土中國向“城鎮化”的行進中,大批的農民進城務工,勞動力向城鎮大量的轉移,緻使村落的生産生活瓦解。
有些村子雖然村莊還存在,但隻剩下老弱婦孺,形成了“隻有村、沒有人”的空村化局面。
大汖就是這樣一個空了心的千年古村,她在經曆了打工潮、城鎮化後,人口日益凋零,目前隻剩下13位村民。
照片拍攝于2017年末,當時大汖村還有15人。
2018-2019年間去世了兩位老人,目前,村中還剩13人。
大汖村的人口經曆了一個由多變少的過程。
1949年,大汖村的人口約爲300人。
1970年,大汖村的人口爲348人。
1980年,大汖村的人口爲336人。
1990年,大汖村的人口爲250人。
2000年,大汖村的人口爲80餘人。
2019年,大汖村的人口爲13人。
韓雙珠的老伴去世後,子女們來接他去縣城生活,他舍不得離開守護了一輩子石龍王爺,選擇一個人留在大汖。
韓二妮說“改革開放後,村裏有本事的人就先出去闖蕩了,後來年輕人也慢慢跟着走了,剩下些老實膽小的還在村子裏繼續種地。
再後來村裏的學校也撤銷了,娃兒們沒地方上學,不想走的也隻能走了,如今村裏就隻剩十幾個老人了。
我的幾個孩子早早地就搬走了,兩個閨女是出嫁走的,兩個兒子是念完小學打工走的,現在我想他們的時候,就看這些照片。
”
韓成績說:
“我從27歲離開大汖到39歲回村,在外面整整打了12年的工,這12年在外打工就是爲了能掙錢娶個老婆,沒想到走的時候是一個人,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人。
”
韓良隻說:
“我是60歲從盂縣鐵廠退休的,爲了讓孩子頂替我上班,我把戶口換回了大汖,讓他進縣城當工人,我回村裏當農民,就這樣我又回到大汖種地了。
我回來的這20年,大汖的人口變化可太大了,我1958年當工人走的時候,村裏有340多号人,1997年退休回來的時候,村裏有200多号人,到現在村子裏走的就剩下13個人了。
以前村子裏人都在的時候,七八個碾盤時常都忙不過來,現在人少了,還剩兩個依舊在使用。
村民們笃信,用石碾子磨出的糧食比機器磨出的好吃。
韓良虎說:
“我現在在村裏有六間房,一個小院和一條叫虎子的狗,在山上我有十幾堰地,平常主要種谷子和土豆。
另外我還有幾隻羊,大羊去年生了3隻小羊,今年又生了2個,我感覺我生活在大汖很滿足。
我不知道别人是怎麽想的,對我來說,滿足就是櫃子裏的米,滿足就是新出生的羊,滿足就是早上起來身體哪都不疼。
”
大汖村有自己的劇團,據說清朝的時就有了,老一茬的唱北路梆子,文化大革命後改唱晉劇,一直沒中斷過演出。
改革開放後,村裏人都陸續出去打工,劇團的演員湊不齊,從1990年以後就再沒有演出過。
雖然沒有演出了,但每隔一段時間,村民都會把戲服拿出來晾曬一番。
大汖村更像一個世外桃源,現在依然還保持着傳統的農耕方式,村民們嚴格地按照24節氣耕種,我國西漢時期發明的播種工具——耧車,現在依然在使用。
韓雙牛說:
“我們這兒的地大部分都在山上,一點水都澆不上,我種了一輩子的地,鋤了一輩子的草。
說起鋤草,我就想起了上海人,我去過上海,我對上海人很有意見。
他們那裏有點空地就種草,還給草澆水,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給草澆水,這事在我們這兒想都不敢想。
”
自然和人争奪田地的較量,最終卻以自然的勝利而告終。
每年的秋分過後是收割谷子的季節。
谷子是大汖村民的主糧,是每年必種的農作物之一。
随着村民不斷遷出,耕地逐漸減少帶來山林的持續恢複,野生動物對留守村民們耕種的土地損害越發嚴重。
韓水成說:
“以前村裏人都在的時候,種的地多,山雞、野豬們容易吃飽。
現在就剩幾戶人了,我每年種下的谷子多一半都會被它們吃掉”。
韓愛果說:
“我一輩子沒出過遠門,最遠就到過盂縣縣城,我也不想去更遠的地方,走得遠了沒親人。
我們村子上頭每天都有飛機過,我沒事就坐在門口看飛機,不知道飛機是要飛到哪裏去?
也不知道飛機上坐的都是些什麽人?
那些坐飛機的人一定很有錢,他們吃得肯定好,不知道他們從天上飛過的時候能不能看見我?
”
韓志印說:
“我是1982年離開大汖,這幾年爲了養羊才又回來的。
我們兄弟幾個是最早離開大汖的一批人,當時我們走的時候村裏還很少有出去打工的。
那時候剛剛改革開放,雖然不餓肚子了,可交完公糧也就剩口糧了,平常在村裏除了種核桃也就養羊能換點錢,娶媳婦的錢根本湊不夠,外邊的姑娘都嫌我們這兒窮,沒人願意嫁進來。
當時我們家弟兄五個人,沒有一個找上對象的,不走的話估計都得打光棍,我當時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離開大汖的。
”
劉香懷說:
“現在我一個人住在大汖村,這兒空氣好人也熟,平常也有人說話。
我現在趁着身體還可以,先一個人過着,盡量不給兒女們添麻煩,将來等動彈不了的時候再用他們。
我要是能動彈的話,會一直待在大汖,住在這兒我哪兒都不想去。
村裏有我的房,山上有我的墳,将來蹬腿往裏一送就行了,住在大汖我心裏踏實。
”
我問韓生智的母親爲什麽不走,她說:
“我家老漢就埋在對面的山上,所以我不能走”。
我又問韓生智你爲什麽不走,生智說:
“老媽媽生養了我一回,現在她癱倒了,正是用上我的時候,所以我也不能走”。
2018年9月24日,韓生志的母親離開了人世,至此,大汖村還剩13人。
近十幾年來,村民或下山打工,或陪孩子讀書,逐漸搬到城鎮生活去了,村裏90%以上的房屋無人居住,整個村子幾乎成了空村。
村民離開後,大量的院落荒廢,因長期無人居住和維護,許多房屋開始倒塌,磚瓦檩梁破敗的散落在那裏。
一些院落裏村民搬走了,但家具都還留在裏面,就像主人走得很急,來不及搬走一樣......
村民們離開後,房屋因無人維修逐漸倒塌,留下了一具具的空殼。
我國農村人口從1995年的8.6億,下降到2018年的5.6億,3億人離開農村,一場人類曆史上前所未有的人口大遷徙正在發生。
年輕人的流失,勞動力的流失,使大汖村這樣的一個千年古村成了空村。
“空村化”在全國廣泛分布,影響着農村原有的面貌。
當一戶一戶的荒廢逐漸蔓延,接下來就是整個村莊的荒蕪。
每年的農曆七月十五是石龍王爺的廟會,大汖外出的村民不管走的多遠,都會在這一天趕回來爲石龍王爺舉行慶祝活動。
同時,七月十五這天也成了村民們每年一次的團聚時刻。
以前村民們都在的時候,也是這樣圍在大槐樹下乘涼。
離開大汖的男人們。
離開大汖的女人們。
下午,趕廟會的村民陸續離開,随着汽車一輛輛地開走,小村又逐漸地恢複了安靜。
留守在村中的老人坐在村口,望着汽車開走的方向,什麽話也不說,久久地不願離去。
夜幕降臨,
偌大的村莊隻有幾處零星燈火,
忽明忽暗,
像是随時讓黑暗吞噬似的,
這個正在凋敝的村莊
在村民訣别式的遷徙後從内部瓦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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